宁化县"蛟湖"
怀揣着“蛟湖与瘿瓢有何千丝宁化县"蛟湖"万缕的联系?”的好奇心,我走进了位于宁化县之东的湖村“蛟湖”胜地。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寒气袭人。我们一行3人驱车出县城往东行约30公里便到了湖村镇陈家村张家湾。下车走田塍、踩石径、绕田野、穿树林来到心仪已久的蛟湖面前。站在湖边的田野上望去,她迷人的姿容展现眼前:她恰如一方椭圆碧玉,清澈如镜,姿态天然。
湖中锦鳞游泳,湖面野鸭成双,白鹅凫水,湖畔水草丛生,芦苇摇荡,湖周低山围合,古树参天,翠竹青青,村舍俨然。湖光树影与农舍竹篱,天上彩霞与水中云朵交相辉映,宛如仙境。此时我沉浸在她的秀美中,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给我们留下这神奇、质朴、自然的杰作。
眼眸中又仿佛看到天际边飘来“扬州八怪”佼佼者、清代著名画家黄慎(号瘿瓢山人)正挥舞着神来之笔在一块偌大的画帘上泼洒勾勒出神奇的淡墨山水画,这帧画随风飘至眼前,就变成了美丽的“蛟湖”。
遐思间,陪我游览的张家湾村民熊大伯笑吟吟对我们说:“我带你们去村西蛟湖头看看。那原是黄慎幼年居住地。”我们缓缓来到蛟湖头却没有看到房舍,只是一片荒野,寻寻觅觅只见几块古老的青砖和随风摇曳的茅草。
熊伯伯说:“这黄慎住宅遗址因年代久远已毁,但在此却流传了不少他的故事。”接着他饶有兴趣地给我们讲了一个小故事:相传,黄慎幼年家贫,早年失怙,靠母亲含辛茹苦抚养,母子相依为命,生活十分艰难。他从小喜画画,又帮母亲操持家务,放牧看牛。他每天边放牛,边在地上画画。画山画水,画鸡画鸭……画什么像什么。
一天,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先生路过张家湾见此情状,十分怜惜他的才能,就赠送他一支画笔和3幅画(木炭、麻雀、太阳)。从此,黄慎用这支笔反复仿照练习,用心揣摩,结果把这3样东西画得栩栩如生,乃至画的木炭可烤火,画的麻雀会飞到地上觅食,画的太阳可以晒谷。
神奇的故事让我心动,不知不觉间我们走到湖畔一棵高大粗壮的苦楝树下。熊伯伯扶着树,神秘地对我们说:“蛟湖原名叫龙王潭。宋嘉泰年间,郡守陈映,祷雨有应,遂建龙王庙。
传说,潭心原为庵庙,老道居此,杯中养龙,画符制之。一天外出僧徒误为杯中水生虫。倾倒天井,顷刻龙逃庵沉而成潭。因而得名龙王潭。”
他指着前方一片开阔的地带说:“这一片地就是当年龙王庙的遗址,这棵苦楝树就生长在庙旁的。”抚摸着斑剥的苦楝,凝视着乱石成堆的庙址,我眼前仿佛浮现当年身着布衣、光着双脚在龙王庙佛龛下夜读的少年黄慎的身影;耳畔仿佛回响着他琅琅的读书声。
循着书声,我沿湖畔寻觅着黄瘿瓢当年画、书、诗创作的足迹。湖岸的柳枝把我的思绪摇曳到他坎坷的艺术之路。为谋生计,他奉命学画,为人写真。16岁别母离家拜汀州画师上官周为师。他勤学苦练,画艺日进。靠卖画换取微薄收入来养家糊口,经一段时间就把上官周的画技都学到手了。
但他并不满足,觉得“予画之不工,则以予不读书之故。”于是,他白天作画卖画,晚上借佛灯发奋读书,富其学养。“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读书多了,学识渊博了,眼界也开阔了,画艺从而大长。他明白要提升自己的画、书、诗艺术水平不仅要多读书,还须行万里路,广其识见,增其阅历。
于是中年以后他离家远游,出宁化、去江西、上南京、下广东、去浙江,“四进扬州”,边作画卖画,边游览名胜,访师结友,不断探索画、书、诗的艺术真谛。最终跻身于“扬州八怪”之列。
然而“蛟湖叫断杜鹃夜”(见黄慎《怀故山》诗),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忘记张家湾的蛟湖,对故乡的人民、山水充满无限的眷恋之情。对古木森森,山色葱茏,翠竹婆娑,清澈幽深的蛟湖美景更是热爱有加。
湖光山色常激发他的创作灵感,因此,他把自己所居之地称为“蛟湖草堂”,把蛟湖作为自己画、书、诗的艺术创作基地,于是,春夏秋冬,蛟湖畔上皆有他潜心创作的身影。
“嘎——嘎——嘎”的鸭叫声把我从遐想中拉回现实。定眼一看,不远的湖畔上一群鸭子正在追逐嬉戏。这也许就是当年瘿瓢在蛟湖畔画的“神鸭”吧。熊伯伯见此情景又给我们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半只鸭子》的传说:相传,当年蛟湖山青水秀,特别是当一群群鸭子在湖面嬉耍时,蛟湖的景色更有一番田园风味。黄慎从小就喜欢在这里作画。
有天清晨,一群群刚出笼的鸭子正在湖上拍翅戏水,黄慎灵感袭来,连忙铺开宣纸,挥笔作画。不一会,一只鸭子活灵活现地画了出来,仿佛要从画上走下来一样,与活的鸭子分毫不差。他还不满意,仍在眯缝琢磨湖里的鸭子。
突然“嘶”地一声,把黄慎从冥思苦索中唤醒。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只野猫从草丛里窜来,把画上鸭子撕走了一半,这只贪婪的野猫,把黄慎画的鸭子当成了真的。黄慎一生善画飞禽,鸭子更是他的神来之笔。
据说,他生平所画鸭子,数这幅鸭子最为精绝。所以,尽管只剩下半幅,人们仍争相购走,一直流传至今。生动地传说让我想起了他的传世艺术精品《水鸭图》。可以说没有秀美蛟湖的熏陶,就没有珍贵的《水鸭图》传世。
蛟湖的灵气不仅润泽了瘿瓢的画笔,也激发了他的诗、书情。他不仅常在蛟湖旁读书、作画,而且常在蛟湖畔吟诗,创作了大量诗歌,并著有《蛟湖诗钞》。
我们行至湖畔农舍前坪中,让我眼亮的是一块刻有瘿瓢《江东与雷汉湄寻春憩饮江楼》诗的石碑:“蛟湖山下读书人,孙楚楼中醉脱巾。莺眼漫窥青草路,马蹄踏破白门春。六朝风雨松楸夜,上已阴晴祓禊辰。记得年年江汉客,归心无那指汀蘋。”
这是一首《蛟湖读书图》的题诗。我曾欣赏过这幅画作,大气传神,形象逼真。瘿瓢用写意方法艺术地再现了当年自己在蛟湖读书的情景。他在画中用“疏影横斜、苍藤盘结”的草书写下了此诗。
可谓画、诗、书融为一体的杰作。观其画,如饮美酒,微醺陶醉;品其诗,似遇淑女,倾慕爱恋;赏其书,若饮香茗,荡人肺腑。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此幅作品便可看到瘿瓢能书擅画善诗,不愧为千古不可多得的“三绝”巨匠。诵读这“直抒胸臆,清新高雅”的诗句,我眼眸中又仿佛跳跃出当年瘿瓢在芳草青青的蛟湖畔刻苦读书的形象。
踯躅湖畔,遐思蹁跹。追溯瘿瓢的漂泊人生,他以宁化客家人特有的自强不息精神,“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终于以惊人的智慧、超人的奋发,创造了中国艺术史上诗书画三绝并秀的震撼人心的奇迹。
一介布衣终于成就为绝伦逸群的一代怪杰。仰望他画、诗、书的艺术成就,我无比自豪和骄傲,他不仅是宁化客家人的骄傲,也是八闽大地的骄傲。然而他辉煌的艺术成就是离不开这神奇蛟湖的滋润。可以说瘿瓢因蛟湖而流芳,蛟湖因瘿瓢而传世。
“隆——隆——隆”从湖岸传来推土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打破了蛟湖的幽静。身旁的镇干部告诉我,湖村镇正在动工建造“蛟湖草堂”与“龙王庙”等项目,拟以张家湾美丽的自然生态景观为依托,以蛟湖和黄慎为载体,打造一个“蛟湖与黄慎文化公园”。
凝望碧波粼粼的蛟湖,我仿佛看到今天的湖村人民正接过瘿瓢之神笔把蛟湖描画得更加秀丽,把湖村的明天抒写得更加美好!